●不知道算不算冰糖葫芦味儿的胡同故事
●所以是胡同设定
●格式我真的尽力了(捂脸)
●是熬了一个多月的糖——他们久经风霜,值得甜蜜一场(笑)。
0.
也许,漫长的时间,使红蜘蛛显得那么渺小,像茫茫大海里的一叶帆船,随时可能被疾风骤雨碎坏、掀翻、甚至灭顶。可就是这一叶盛满往事、炮火和伤痕的帆船,却怀揣着稳定跳跃的火种,在时间的波峰浪谷中,一遍又一遍,寻了天火一亿万年。
1.
红蜘蛛是胡同里的一个奇谈。
他实在是架漂亮且年轻的小飞机:机体匀称,猩红光镜一望不到底,走起路来昂头挺胸,趾高气扬,透出一股打小在皇城脚底下长大的富家爷独有的痞气和悠哉,举止谈吐却又不失文雅,一眼就看出来是个文化机,年龄横竖不过五百万岁左右。
不可能!他怎么可能只有五百万岁!有街坊抗议。他的机型可是F-15,那是战时的机型了。战争结束了多久?怎么说都有一亿多万年了吧。这种机型的机子早就该回归火种源了!
对啊,他还“会鸟”*,下棋,甚至是去茶馆儿里听戏!您瞅瞅这是年轻机会干的事儿嘛?另外一机附和。
这个争论在街坊里流行了好一阵,直到有看热闹的机直接把这问题捅到红蜘蛛面前。红蜘蛛当即发出一阵尖锐且嘲讽意味十足笑声:“这您可真管不着。”
红蜘蛛扑棱扑棱机翼飞走了,不管街坊们是明着还是背着议论,他该遛鸟遛鸟,该下棋下棋,一如既往,年轻漂亮,自由地耀眼。
2.
红蜘蛛又是胡同里出了名的难相处。
住在胡同里的机们都懂“远亲不如近邻”,多少都会“处街坊”。“处街坊”,无非就是平时打个照面聊个天,有小事了互相帮着,有好事了随个份子,有丧事了就劝个“节哀”,除此之外,“事不关己,高高挂起”。
但红蜘蛛他有自己的想法。“这您管不着。”再配上一个翻破天际的白眼,构成了红蜘蛛风味儿的“处街坊”:
“红蜘蛛,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去工作啊,要不婶儿给你找个?”
“这您管不着。”白眼。
“红蜘蛛,前几天咱胡同开讨论会,您上哪去了?”
“这您管不着。”白眼。
“红蜘蛛,您是不是只会说‘这您管不着’?”
“这您真管不着。”白眼。
“红蜘蛛,您知道前几天东头的年轻姑娘给机打了吗?”早上红蜘蛛去买灌汤包的时候,店主边擀面皮儿边和他聊。
“哦?”红蜘蛛发出一个单音,表示自己有兴趣。
“哎,这个胡同和谐了几百万年,没想到今天出来个打机的。那姑娘的火伴是个孬种,在外面天天酗酒就算了,回家了还要虐待人家。咱胡同大,你住西头,不太清楚东头的事儿,最近每天晚上都能听到那姑娘在哭呢,你说,她伴儿是不是个变态啊?”
说起变态这个词,红蜘蛛的记忆模块里一闪而过某张厚嘴唇。他不可察觉地抖了抖机翼:“所以?”
“这事儿也不好报警,但总得有机出来管管。”店主把捏好的的小包子放进蒸笼,等着冒气“我们都是普通机,不好管。但我知道您红蜘蛛也算是咱们胡同里的风云人物了,说句话影响力大,”
你知道个尾气,老子风云赛博坦的时候你们爸妈还在火种源里嘞。
“这事儿您可得管管。”
“这我管不着。”红蜘蛛难得把“您”改成了“我”,还没翻白眼。
“您怎么这样?真是世风日下,机德沦丧!”摊主气得把蒸笼的火调大一格。
“您这包子还卖吗?不卖我可走了。”红蜘蛛作势转身离店。
“等等!我卖!”店主回答得咬牙切齿。
“卖就得了呗,还在这儿瞎逼逼这么多。”红蜘蛛坐回原位,神情满是心不在焉,筷子在他消瘦的指尖飞舞“机德沦丧的事儿我做多了,不差这一件。”
“果然少年老成的都不是什么好种。”离店时,他听见店主在背后嘟囔。
他是好种吗?他不是,他太不是了。红蜘蛛清楚自己打火种的焰心起就是坏透的,手上沾过的能量液可以填满整片璇玑湖。自己不仅坏,还坏得不彻底,坏得不直球:野心勃勃、诡计多端。什么跳反、打黑枪、搞小集团、个人利益大于集体利益,哪样他红蜘蛛没干过?他实在是太坏了,坏到受了罚:同时代的机都回火种源了,留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。
呸!红蜘蛛朝路边的下水道吐口水,一个机的坏有什么意思?他要坏就坏得机竟皆知,坏得漂漂亮亮,坏得整个赛博坦都为他鼓掌,再次称他为王。
他太老了,也太坏了,对生离死别已然麻木,反倒平静的胡同生活让他尝了个鲜。他见过很多事情,就拿今天这事儿说,他也见过不少,什么年代都一样。只要她火伴还活着,那女机迟早要被弄死。红蜘蛛下了定论,不过她只能怪自己瞎了眼,我爱莫能助。
红蜘蛛这么想着走着,一抬头,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扎进了胡同东头。
“您知道吗,昨天晚上,那变态被堵在自己家门口揍了一顿,还被吊在门口,今天早上被发现的时候只剩一口气,马上送到医院去了。结果您猜怎么着?”第二天早上,灌汤包店主拌着馅儿,满脸的高兴。
“等等!这不对头!”红蜘蛛惊讶地把脑袋从撑着的右手上移开,直直地盯着店主“他还没死?”
“什么?”轮到店主惊讶了。
“啧,没什么。”红蜘蛛咋舌,又回到冷漠的老样子。
“结果他一醒就给他姑娘道歉,说自己经过昨天的事儿才发现他姑娘有多好,自己以前有多不是个东西。”老板接着说。他今天难得高兴,给红蜘蛛多加了点酸白菜。
“大晚上黑灯瞎火的,小伙子也没有看清揍他的人到底是谁,您说,谁会干这事儿?哎,别这样瞪我,我知道肯定不是红蜘蛛您。”
“说不定就是另一个纯粹手痒了的坏人吧。”红蜘蛛接过灌汤包,翻了个白眼:
“不过,这您可真管不着。”
3.
天火(Skyfire)是架喷气战机,一身纯白涂漆,光镜湛蓝,身形高大,生得英俊。他打小在胡同里过,深谙胡同里的各种规矩,长幼尊卑,也乐意遵守。在学校里成绩优异,当了干部,总之,是个五好小青年。
按理来说,他怎么都不该和长辈们口中的“混小子”红蜘蛛有半点关联。
偏偏事情发生在一个霞光万道的傍晚。
那天天火刚通过考研复试,芯情万里无云。晚饭过后顺着公园小路绕弯儿,正巧瞅见一小飞机在一堆机面前高谈阔论。他立马就认出那是红蜘蛛——F-15的机型本身就是件行走的文物。
天火芯情实在是太好了,同故事里每个即将犯错的主角一样忘了长辈们的苦口婆心,走到机群不远处看热闹。
“黑云母。”
“钻石。”
“锆石。”
“玻璃。不是所有透明的都是钻石!*”
“岩浆岩,这块准是从卡隆那儿的火山上弄来的。”
红蜘蛛坦然自若,对答如流,只是瞥一眼,不用拿近瞧,就知道那些是个什么石头。
天火听了想鼓掌。他单知道红蜘蛛是个“混小子”,不知道他还有这手。这种境界,简直是每个地质学学生的偶像啊!
“那这是什么?这个可难认了!”总有机不服。说话的女机珠光宝气,右手抱着光能猫,左手递给红蜘蛛,上面有一红一绿两个镶大宝石的戒指。
红蜘蛛没去接女机的手,反而直接把戒指从女机手上一脱,不顾女机满脸的尴尬,在昏暗的光线下辨起来。
红蜘蛛眉头微皱,嘴唇紧抿,神情严肃。
“怎么样?认不出来了吧?”女机满脸得意。
“红的是乌兰孖努,绿的是铬透辉石。*”红蜘蛛晃了晃绿色戒指,嘴巴一撇,眉毛一挑,讽刺地笑起来“怎么?还以为是祖母绿?我刚刚是正愁怎么把您买了假货的事儿跟您说,既然您这么着急知道,那我也没办法。”
红蜘蛛特意咬重“假货”两个字。
“你凭什么说我的祖母绿是假的?!”女机丢脸丢大发了,一把抢回自己的钻戒。“说不出来就给我赔礼道歉,可没你这么侮辱机的!”
“我哪侮辱机了?”红蜘蛛耸耸肩,一脸无辜“您让大伙说说啊。”
鉴于红蜘蛛平时的风评和机品,没机搭话,倒是一片小声议论,还有说红蜘蛛心眼小的。
场面一度尴尬。
红蜘蛛咋舌,刚张口想说什么,一个声音从他左后方传来,打起圆场。声音稳重,但一听就知道是个年轻机:
“您这确实是铬透辉石。”
“您看,”声音的主人从机群走进红蜘蛛的视野,白色的面甲上是湛蓝的光镜与和气的笑容。他在女机面前微微倾下自己硕大的机体,“绿祖母属绿柱石家族,珞透辉石属透辉石,铬透辉石的绿色来自其中的铬元素,这就让它的双折射现象更强,三色性比祖母绿较明显。”
“虽然两个宝石的价格不同,但是铬元素的绿色更有特色,赏心悦目,而且它们看上去真的没什么区别。”喷气战机显得很诚恳。
女机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。实际上她压根没懂面前这个大飞机在说啥,但他语气温柔,说话委婉,极大地挽回了自己的面子,这让她很是满意。
她道了声谢,转身走前还不忘瞪红蜘蛛一眼。
机群逐渐散了。
机是走了,可是待会儿怎么面对红蜘蛛?天火发起愁,怪自己不该CPU一热站出来。
“天火你小子可以啊!”突然有机说。
“红蜘蛛看着年龄和天火差不多,您就不能跟别人学学?”又有机说。
“得了吧您!昨天可是还说约摸着我有一千万岁呢,别以为我不知道!”红蜘蛛朝那个声音跺脚。
天火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胡同的街坊还都没走,赶快“铁叔”、“钢姨”、“菱妹”地挨个打招呼。招呼打了一圈,最后轮到红蜘蛛了,天火的嘴唇开开合合几次,硬是啥也说不出—— 一是因为红蜘蛛的年龄确实是他们胡同公认的谜,安什么辈分都不合适,二是自己和红蜘蛛真没过什么交流。
不知怎么,天火突然冒出句:“这位先生我曾经见过的。*”
机群里发出一阵爆笑,掺和着“红黛玉”、“红蜘蛛成姑娘啦”的话语。
完了。天火捂住面甲,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。他是真心说刚刚那话的。不知道自己的CPU是哪出问题了,他就是觉得红蜘蛛没来由地亲。
天火等了一会儿,既没听见小飞机的尖叫跺脚声,也没听见小飞机扬长而去的引擎声。天火露出个指缝,发现F-15正盯着他,面无表情,一言不发。
于是天火也放下手,和红蜘蛛光明正大地对视。湛蓝遇上猩红,碰撞出奇妙的化学反应弥漫在大气里。四周的笑声没停,但天火从来没觉得这么安静过,比高考考场还安静,比针落在地上、雪花融化、塞上蝶振翅还安静,整个世界似乎只有彼此。
“噗嗤”,红蜘蛛像是再也憋不住了,勾起嘴角,笑出了声。这份安静被划开了个小口子,一瞬间有疾风钻入,带来花骨朵儿的枯萎、甘甜的香气、烟火的绽放,死亡与希望。
“你小子过来。”红蜘蛛朝天火勾勾指头,天火走近了一步。
“再近点。”又一步。
“再近点!我会吃了你吗?”红蜘蛛直接大步走到天火面前,“蹲下!”
傻小子天火真就蹲下来,视线刚刚好和红蜘蛛平齐。
“啪!”红蜘蛛一个大力脑瓜蹦弹下去,换来天火的一声哀嚎。
“渣!有你丫这么说长辈的吗?”红蜘蛛一如既往地尖叫,但藏不住的笑意从红蜘蛛的光镜里溢出来,滴到天火的面甲上,顺着颈部管线流进天火的火种仓。
普神,他真好看。天火想。
最后一丝余晖终于下山。
天黑了。
——TBC——
*会鸟:鸟友们把鸟放一块儿溜,方便鸟儿互相学习彼此悦耳叫声。
*钻石、锆石和玻璃:锆石和钻石长得很像,但价格差很多——很多黑心商家把它们混淆起来卖赢取暴利——这里很明显是有人想考红蜘蛛。玻璃是来搞笑的。
*铬透辉石和祖母绿:同上,但铬透辉石和祖母绿的价值更接近,是祖母绿的姐妹石。实际上你买祖母绿买到铬透辉石也不是很亏(x)
*这位先生我曾经见过的:原文是“这个妹妹我曾经见过的。”出自《红楼梦》第三回,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说的话。